“多個人口就多一雙筷子”黃石大愛夫妻收留流浪人員14年
2022-09-27 21:40:00 來源:
  長江日報-長江網(wǎng)記者高喜明 通訊員蔡翔 戴鼎
  14年前,在黃石市下陸區(qū)詹愛宇社區(qū)冶煉路的一處夜市攤旁邊,總有一個孤獨的身影蜷縮在角落中,他在等待著食客們丟棄的塑料瓶拿去賣錢。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也沒人知道他來自哪里。由于語言表達障礙,附近的人都稱他為“混子”。
  在此擺攤的劉漢生和徐祝蘭夫妻,見其可憐,便將他收留,這一照顧便是14年。如今,“混子”在這對愛心夫妻的“旺仔菜館”內(nèi)打雜,不僅一日三餐無憂,派出所和社區(qū)還幫忙為其辦理身份證和低保,解決了他的后顧之憂。
  夜市攤前的流浪漢
  9月26日一早,“混子”起床后便來到位于冶煉路的“旺仔菜館”,仔細地將幾張餐桌擦了又擦。擦完桌子,他將一箱箱啤酒搬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入冰箱。因為他知道,一到中午,就餐的客人要喝冰啤酒。
  “在一起10多年了,自然相處出了感情?!碧崞稹盎熳印钡膩須v,今年53歲的劉漢生唏噓不已。
  劉漢生和徐祝蘭夫妻1993年結(jié)婚,婚后兩人一直在下陸區(qū)做餐飲生意。那個時候,冶煉路住著很多工人,夫妻倆便在這里支起了一個大排檔,賺些辛苦錢。
  2006年,一個身材矮小、渾身臟兮兮的男子出現(xiàn)在這里。他總是提著一個大袋子,在顧客離去后,穿行在各個攤位之間,拾撿塑料瓶。
  由于身上散發(fā)著異味,且有語言障礙,這名男子常常遭到夜市攤販和顧客驅(qū)趕。在當(dāng)?shù)?,“混子”是指大腦“不靈光”的人,“混子”也就成了這個男子的名字被叫開了。
  “其實他并不‘混’,只是不被關(guān)注和尊重?!毙熳Lm告訴記者,當(dāng)時她留意到,“混子”雖然邋遢,但從不會主動去干擾攤販們正常做生意。
  心地善良的徐祝蘭總是將食客留下的飲料瓶收集起來,主動送給他?!盎熳印币埠軙^言察色,每次在劉漢生夫妻收攤時,都會上前幫忙搬物品,這一幫便是2年。
  “混子”每天晚上幫忙收攤,讓徐祝蘭感覺過意不去,她總是在收攤前,炒上一大碗粉或是花飯,讓“混子”吃得飽飽的。
  徐祝蘭還打聽過“混子”的身世,但沒人知道他來自哪里,為何會流落在街頭。


  劉漢生徐祝蘭夫婦照顧流浪漢劉安14年。記者高喜明 通訊員蔡翔 攝
  心中的一份牽掛
  2008年,下陸區(qū)對冶煉路進行改造,占道經(jīng)營的夜市攤被取締。劉漢生夫妻選中了這里一處門面,租下來開了一家小菜館,取名為“旺仔菜館”。菜館開業(yè)后,因為菜品分量足,價格實惠,生意一度很紅火。
  “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吃飽肚子,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庇捎跊]有了夜市,“混子”也不知道流浪去了哪里,徐祝蘭閑下來時,心中一直牽掛著“混子”的吃飯問題。
  “沒事的時候,你去找找吧,應(yīng)該不會跑蠻遠的地方去。”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劉漢生建議徐祝蘭去找“混子”,讓他每天到菜館來吃飯。
  幾番尋找,徐祝蘭終于在下陸街頭發(fā)現(xiàn)了“混子”的身影,見到徐祝蘭的那一刻,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說了一連串沒人能聽懂的話。
  “他耳朵不聾,能聽懂我的話,只是不能表達不出來?!毙熳Lm說,當(dāng)她告訴“混子”,自己在原來的夜市對面開了一家菜館,如果餓了可以去菜館吃飯。聽到徐祝蘭的話,“混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激動地一個勁點頭。
  從此,“混子”經(jīng)常出入劉漢生夫妻的“旺仔菜館”。每次吃飽后,他也會主動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們做餐飲生意,把一個要飯的帶到餐館,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朋友好心提醒徐祝蘭,食客見到這么邋遢的人在餐館內(nèi),誰還敢上門?
  “我們是做餐飲生意的,多個人口就多一雙筷子。好歹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能搭把手就幫一把,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挨餓?!毙熳Lm說,為了不影響客人的情緒,她將“混子”帶回家洗了個澡,換上了新買的衣服,再帶他理了個發(fā)……
  收拾一番后,“混子”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多了。劉漢生也托朋友在餐館不遠處幫“混子”找了一間房子,徐祝蘭則買回了床和被子,精心布置了一番。此后,“混子”再也不用四處流浪了。


  “旺仔菜館”包了劉安的伙食,他每餐喜歡喝點酒。記者高喜明 通訊員蔡翔 攝
  不忍讓他再流浪
  時間長了,“混子”也把劉漢生夫妻當(dāng)成了親人。脾氣倔強的他,由于表達障礙,如果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就會大吼大叫,甚至動手打人。
  “原來生意好的時候,專門請了兩個服務(wù)員,后來都被‘混子’打跑了?!毙熳Lm告訴記者,“混子”很勤快,在他眼里總能找到事做,他認為請來的服務(wù)員偷懶,不干事。服務(wù)員一旦閑下來,他就沖著服務(wù)員發(fā)脾氣。
  一些服務(wù)員無法忍受,經(jīng)常在劉漢生夫妻面前抱怨“混子”不講道理。夫妻倆不忍心讓“混子”再出去流浪,只得勸退和“混子”鬧矛盾的服務(wù)員。
  采訪中,記者發(fā)現(xiàn),只要客人結(jié)賬離店后,“混子”會迅速趕到桌前,快速將桌子收拾干凈。然后再退回到廚房門口,看著劉漢生夫妻忙碌著炒菜。
  “他心里有數(shù),知道不湊到客人面前去。”劉漢生說,站在廚房門口,有時候看到需要,“混子”總會搭把手幫幫忙。
  食客陸續(xù)離店后,是劉漢生夫妻和“混子”、服務(wù)員吃飯午飯的時間。記者看到,一盤青椒肉絲、一個青菜和一個川圓湯上桌后,“混子”熟練地從冰箱內(nèi)拿出一瓶啤酒,撬開蓋子后,仰起頭對著瓶口就喝了起來。
  看到記者拍照時,他舉起手中的瓶子,咽下一口酒后,滿臉洋溢著的是開心、燦爛的笑容……
  “喜歡吃肉,特別是紅燒肉和蹄膀?!毙熳Lm介紹,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給“混子”做一碗肉菜?!盎熳印背嗽绮筒缓染疲胁秃屯聿皖D頓要喝點酒,夏季每頓一瓶啤酒,冬季每頓喝一小瓶白酒。不光喜歡吃肉喝酒,“混子”每天還要抽一包煙。
  “衣服是我?guī)退I,頭兩年,每天給他10塊錢,讓他自己買煙抽?!毙熳Lm說,從2010年后,她每天給20元錢,“混子”買煙要花掉一部分,剩下的讓他自己買些早餐。
  在收留“混子”之初,有很多不同的聲音,一些人認為她夫妻是做好事,也有一些人背后議論,說他們夫妻撿了個免費的人幫她家干活。“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行。”徐祝蘭說。
  當(dāng)成親人來照顧
  “混子”來自哪里,還有沒有家人?自從收留“混子”后,這個念頭一直在徐祝蘭的心中揮之不去。
  “頭幾年還四處打聽,但沒有任何線索?!眲h生說,對于“混子”的身世,當(dāng)?shù)亓鱾饔卸鄠€版本,但他覺得最靠譜的說法是,“混子”可能是個孤兒,曾有人說幾歲的時候就在下陸區(qū)流浪,靠東家一口,西家一口救濟活到成年。
  打聽了幾年時間,沒有絲毫的頭緒,劉漢生和徐祝蘭接受了現(xiàn)實,把“混子”當(dāng)成親人一般照顧了起來。
  徐祝蘭在自己家中為“混子”準(zhǔn)備了洗漱用品,時常敦促他去洗澡。每次,“混子”洗完澡后,徐祝蘭都會幫他將衣服洗得干干凈凈。她還專門騰出了一個衣柜,放置“混子”的干凈衣服、鞋子。
  生活方面有了劉漢生夫妻的關(guān)愛,再也不用擔(dān)心四處流浪了,“混子”的臉上常掛著笑容。
  劉漢生夫妻生育一兒一女,目前女兒已出嫁,兒子在河南一所醫(yī)學(xué)高校上大四,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日子過得比較安穩(wěn)。
  “目前最擔(dān)心是他身體出現(xiàn)問題?!眲h生說,他經(jīng)常說腿疼,醫(yī)生檢查說是左腿靜脈曲張,需要做手術(shù)。
  徐祝蘭說,丈夫有一個哥哥和6個姐姐,家中婆婆今年98歲,在整個大家庭中,自己家庭是最差的。雖然婆婆有哥哥姐姐照顧,但兒子上學(xué)每年需要2萬多的費用。這幾年,“混子”身體大不如以前,她擔(dān)心患上大病,沒錢給他看病。


  有了身份,有了家,劉安很開心。記者高喜明 通訊員蔡翔 攝
  往后生活有了保障
  “雖然‘混子’是個殘疾人,但這些年來,他手腳一直都很干凈?!毙熳Lm說,逢年過節(jié),她和丈夫難免要出門探望家人朋友。她給“混子”專門配了一套“旺仔菜館”和自家大門的鑰匙,并提前做好幾天的飯菜,分量包裝,保存在家里的冰箱中,叮囑“混子”記得按時吃飯?!盎熳印睆膩聿粊y動家里其它的物品,喜歡喝酒抽煙的他,也不動家里貴重的煙酒。
  2020年底,第七次人口普查,劉漢生開始擔(dān)心了起來,因為“混子”沒有任何身份證明。
  “社區(qū)曾多次想辦法幫著尋親,但最終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毕玛憛^(qū)詹愛宇社區(qū)副書記占明曦介紹,在了解到劉漢生夫妻收留了“混子”的情況后,社區(qū)立即聯(lián)系了下陸區(qū)公安分局,希望能解決“混子”的身份問題。
  在尋親無望后,下陸區(qū)公安分局東方山派出所民警入戶了解情況后,在今年5月份為“混子”辦理了身份證。
  “跟著我姓的,取名劉安,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眲h生說,今年5月12日,劉安的身份證和戶口簿都順利辦理了下來。
  “7月份辦了殘疾人證,8月份辦了低保?!闭济麝卣f,為了幫助劉安,社區(qū)和民政部門多次到“旺仔菜館”,核查“混子”的相關(guān)信息。目前,劉安每月能領(lǐng)到700元的低保補助,以后生活有了保障。
  “幫助劉安尋親及相關(guān)幫扶工作,仍在進行中。”占明曦說,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有了往后生活的保障,劉安似乎也意識到這些證件對他的意義。
  拿出身份證,劉安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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