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雪金散文|阿牛的春天
2024-10-02 19:44:00 來源:極目新聞

阿牛大名何志健,今年45歲,是遠山鎮(zhèn)幸福村農民。因身軀魁梧結實,肌肉如同虬結的樹根,身上的每一處都透著矯健的力量感,人稱阿牛。阿牛的舉手投足間,似帶有風雷之聲,讓人聯想起草原上奔騰的野牛。

前年初夏,縣里組織一次山地健康跑比賽,阿牛憑借強悍的體能,超越跑協(xié)的大多數跑者,榮獲第三名??h領導還給他發(fā)了獎,那是他四十五年人生的高光時刻,讓村里人贊嘆不已。

阿牛的脾氣也大,跟他的名字極其相配。他的倔強固執(zhí)是村里出了名的。他決定的事牛都拉不回來。這不,村干部已連續(xù)六次上門動員他交醫(yī)保費,阿牛仍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說自己身體健康,不需要參保。見他一副水潑不進的樣子,村干部只能搖頭出門,去想其他法子。

天有不測風云,這年剛入秋,一向覺得自己連骨頭都能嚼爛的阿牛,卻連嚼肉都困難了。更糟心的是.他的右眼皮總是耷拉著睜不開,還一動就感覺到累。他的妻子阿花為此很是著急上火,覺得他應該是身體虛,便燉了一只老母雞給他補補。雞是吃了,卻沒見一絲效果,便又接著殺。老母雞吃了四五只,阿牛的癥狀卻越來越嚴重了,連說話都覺得舌頭很重,說不利索了。阿花慌了,便打電話給正在省城務工的兒子阿正,阿正聽了覺得情況有點嚴重,趕緊請假回家把阿牛帶到省城的大醫(yī)院檢查。一番檢查下來,阿牛被確診為重癥肌無力,且并發(fā)胸腺瘤,得趕緊手術。像是晴天霹靂,震得阿牛及家人驚慌失措。阿牛盯著檢查報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刀刃,把阿牛的心切得支離破碎。明明是秋老虎肆虐的時節(jié),阿牛卻感到了一種刺骨的寒意,內心滿是絕望和無助。好一陣子,他沉默不語,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現在的醫(yī)學發(fā)達,這種病是能治好的,我一個同學的哥哥以前也得了這種病,當時躺在床上連翻身都要人幫忙,現在能挑能扛,跟好人一樣的。就是醫(yī)療費用有點高,聽我同學說他哥治這病花了二十多萬,好在有醫(yī)保,可以報銷一部分,自己出不了多少錢?!贝掖亿s來的堂弟輕聲安慰著阿牛。

堂弟的話并沒有讓阿牛寬心,反而讓他像被重錘再次砸中,且比之前更沉重。阿牛終于想起來,他并沒有參加醫(yī)保。二十多萬元的診療費,對一個農民家庭來說,無疑是難以承受之重。絕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感到整個世界都對他關上了大門。

“本來想省點錢,不交醫(yī)保,結果……誒……”阿牛的聲音微弱得連他自己都聽不見,剛辦好住院手續(xù)趕來病房的兒子卻是捕捉到了?!鞍?,您別擔心,交醫(yī)保時村干部跟我打電話說你不愿交,我就在手機上替你交了?!?/p>

“真的?”兒子的話宛如天籟之音,讓阿牛的眼里有了光束,仿佛正在被烈日炙烤得支不住時,頭頂忽然有了一把遮陽傘,為他遮擋住了風險和煎烤。突如其來的幸福讓阿牛雙眼微濕,從沒有像此刻這樣,他覺得自己的兒子竟是如此的智慧和有遠見。

阿牛的胸腺瘤是B2型的,術后還需要進行放療?;蛟S是心中有了依靠,他已不再像當初那樣恐懼和無助。一個多月后,醫(yī)生告訴他可以出院了。住院花費了十幾萬元,但報銷后自己只出四五萬元,完全在阿牛家庭的承受范圍之內。

阿牛輕輕地邁出病房,腳步雖然還不能像以前那樣穩(wěn)健有力,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春天的田野上,充滿了希望和期許。周圍的世界仿佛重新著色,眼前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都閃耀著春天的生機與活力。在日漸蕭瑟的秋日里,他卻感到了春天的氣息。阿牛感慨萬千,這場病讓他深刻認識到,健康才是人生最寶貴的財富。而醫(yī)保,一直在悄無聲息地守護著人們的健康與安寧。他對自己以前不肯交醫(yī)保費的行為感到慚愧,那是對生命的漠視。

從那以后,只要村里通知要交醫(yī)保,阿牛第一個響應。每當看到手機屏上“繳費成功”這幾個字時,他就感到無比的安心和踏實。父母每年生日,他也不再是只想著給他們買煙酒吃食,而是首先想到要給老人交醫(yī)保。他覺得,為父母繳納醫(yī)保,才是表達孝心最實在的方式。

(喻雪金,咸寧市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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