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攝影玩家”雷剛:用相機記錄武網(wǎng),用鏡頭替麋鹿說話
2024-10-06 12:20:00 來源:極目新聞

新聞記者 陳凌燕

從李娜到鄭欽文,湖北姑娘一次次將網(wǎng)球引領為席卷全國的現(xiàn)象級熱潮。2024年10月,武漢網(wǎng)球公開賽(以下簡稱武網(wǎng))重磅回歸,成為金秋季節(jié)的城市焦點。

恰在此時,從首屆武網(wǎng)開始就一直在跟蹤拍攝這一賽事的攝影師雷剛,也推出了攝影集《武網(wǎng)精彩瞬間》,記錄了每一屆武網(wǎng)的經(jīng)典場面。

略讓人意外的是,他不僅拍攝體育賽事,還拍攝自然人文、野生動物,作品多次在中國國家地理中國野生生物影像年賽中獲獎。

翻看雷剛的作品,讓人忍不住贊嘆他對“神韻”的把握。無論照片的主角是一個人還是一頭鹿,都能從表情、場景、色調、氣氛中讀出故事來。在他的作品中,除了攝影的技巧,還充滿著對世界的審視、理解與思考。

而他,從不稱自己是攝影家,只自稱為“玩攝影的人”。

數(shù)日前,新聞記者來到雷剛家中拜訪,與他“聊了聊”攝影的那些事。

對攝影愛了一輩子

好老師為我打開一個個新世界的大門

問:讓我們從一個最傳統(tǒng)的問題開始,你是怎么愛上攝影的?

雷:攝影這件事,其實我已經(jīng)愛了一輩子。說來也是一種幸運,我上中學的時候,在那個時代,我的數(shù)學老師、班主任就擁有一臺相機,他多才多藝,喜歡拍攝照片,快門速度、超焦距、跟蹤拍攝這些詞兒,我最初就是從他那里聽說的。那時候我們學校有好幾位這樣才華橫溢的老師,他們?yōu)槲彝貙捔艘曇?,讓我意識到人一定要多讀書,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也是從那時起,我在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以后要是有機會,我也要拿著相機去拍攝。

上復旦讀新聞系有我喜歡的攝影課,后來我進入媒體從事文字工作,但我總是跟攝影記者們“扎得很緊”,也認識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攝影師,我跟著他們去學、去悟。比如,一說拍攝比賽,一般人想的是要用高速快門,但經(jīng)高人指點,我學會了嘗試1/60秒這種,只要鎖定了人的眼神,動作是模糊的,就可以獲得更具沖擊力的效果。我關注著攝影圈,聽了很多國內外攝影大師的講座、交流,我慢慢明白做攝影一定要搞清楚三件事:方向、表達,如何去表達。就是人要根據(jù)自身的興趣、條件、環(huán)境來找到適合自己的領域,再去深鉆這個領域。我一邊用文字寫稿子,一邊研究著攝影,在報紙上推出以攝影呈現(xiàn)為主的新聞專題報道。我自己拍攝的作品,也得過國家級重要的新聞獎項。再后來,我又到電視臺工作,這段經(jīng)歷讓我重新認識了視覺語言,學會了用鏡頭去講、去陳述、去表達觀點??梢哉f,我對攝影的熱愛一直都在,命運也一步步地推著我,給我機會,讓我不斷去提高自己。

問:拍攝野生動物,得花很多時間去守、去追;拍攝體育賽事也一樣,經(jīng)常在場邊一守就是好幾個小時。你現(xiàn)在六十多歲的年紀,還經(jīng)常去野外、駐守比賽,帶著這么多沉重的設備,是怎么扛住這份辛苦的?

雷:因為熱愛,就不覺得辛苦。當我拍到了我想要的瞬間,拍出了想要的效果,那種獲得感是一種巨大的滿足。

跟拍麋鹿幾十年

領悟“瞬間”與“故事”的厚度

問:你又是怎么跟麋鹿結緣的呢?

雷:這事也說來話長。麋鹿本來是中國的原生物種,由于種種原因在中國境內滅絕,1985年又從英國引入,它們才得以重回中國。1993年麋鹿回到原生地、長江中游的石首天鵝洲故道。如今,湖北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已經(jīng)擁有3800多頭麋鹿,形成了世界上最大最活躍的野生麋鹿種群。我從1985年麋鹿回歸的時候就在關注它們的消息,1998年發(fā)洪水,攝影記者拍回來一張照片,一群麋鹿被困在一截殘堤上,搶險的戰(zhàn)士為它們送草料。這張照片深深觸動了我。

2008年,我終于有了機會去石首看麋鹿,那一次正值雨季,我們只能走水路,開著船在長江故道上眺望麋鹿保護區(qū)。遠遠地看到幾頭麋鹿在水邊探著腦袋看著我們,我狂按快門,但是離得太遠了,沒有拍到滿意的照片。不過,能親眼看到它們讓我激動不已。從那次開始,我就想辦法找機會去保護區(qū)拍攝麋鹿、了解麋鹿,尤其是2014年以后,我每年都要去保護區(qū)拍攝。我跟保護區(qū)的主任成了朋友,我也成了一名麋鹿保護區(qū)的志愿者,我想為野生動物保護出一分力。這些年來,我拍攝的所有麋鹿的影像資料,都交給了保護區(qū),供他們用于麋鹿和保護區(qū)的宣傳、科普和保護。

問:從你的照片中,不僅僅能看到麋鹿的美,也能感受到它們的情緒、社會結構,有歡騰的一面,也有現(xiàn)實的困局。

雷:萬物有靈。拍攝動物時,快門抓捕的是瞬間,而瞬間的背后則是故事。面對野生動物時,我總想知道它們的習性是什么,它們行為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我想用鏡頭幫它們說話。我拍攝的“鹿王爭霸”,講的是麋鹿種群的繁衍;我拍攝的“索命太極”,就是一頭被網(wǎng)纏住鹿角而受困的麋鹿,它焦灼地撕扯,在地上踩出了像太極圖一樣的腳印,這幅照片表達的是人類活動對動物生存造成的影響。

除了麋鹿,我還拍了金絲猴、江豚、中華秋沙鴨……在拍攝動物的過程中,我跟著它們在野外“疾行軍”,也和它們“對過眼神”。在拍攝野生動物的過程中,我對生命的理解也更加豐富、深刻了,人與自然、與動物可以和諧共生,那種來自生命深處的共鳴,是很有震撼力的。

拍體育運動跨界“動與靜”

武網(wǎng)是賽事與城市的深度共振

問:你從2014年首屆武網(wǎng)開始,就一屆不落地拍攝,為什么要去做一名體育運動攝影師?

雷:武網(wǎng)這樣的大型國際賽事,很有吸引力。網(wǎng)球運動本身也很適合攝影,場面開闊,運動員奔跑、揮拍、擊球……動感非常強。而且,湖北人與網(wǎng)球還有更深的關聯(lián),我們有李娜,現(xiàn)在又有了鄭欽文,她們不僅球打得好,也都很有個人魅力。

問:從野外拍攝轉戰(zhàn)運動場,一靜一動,切換起來困難嗎?

雷:其實這兩者看上去不搭界,但對攝影來說,有很多共通之處,因為拍攝對象都充滿著不確定性,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在網(wǎng)球比賽中,球與人、球拍與人、運動員與觀眾的多重關系,是我著重想表達的東西。運動員的眼神、擊球時飛灑的汗水、發(fā)力時肌肉的線條,都是表達的路徑。

問:一年又一年拍下來,你也見證了運動員的成長。比如你拍攝的兩屆冠軍薩巴倫卡,當年她在武網(wǎng)奪冠時才二十出頭,一臉稚氣。這次她再來,已經(jīng)是霸氣的“虎妞”了。

雷:是啊,不僅是運動員,我們的城市也在成長。第一屆武網(wǎng)的時候,武漢觀眾對網(wǎng)球的規(guī)則、觀賽禮儀是陌生的,很多人都不知道運動員在比賽時,觀眾不能走動、不能說話,結果裁判就得用中文反復做提醒。但隨著武網(wǎng)一屆屆舉行下來,武漢的觀眾越來越專業(yè)了。我總說改變即收獲,每一屆武網(wǎng),我都能感受到網(wǎng)球賽事對于這座城市、市民的帶動,每一屆在方方面面都能變得更好。

上一屆武網(wǎng)半決賽,里斯克戰(zhàn)勝了科維托娃,比賽非常精彩,在決出勝負后,全場觀眾起立為兩位球員喝彩,氣氛好極了,我把這個熱烈的場景也拍攝了下來。

這些年來,我關注武網(wǎng),見證了城市的成長,也見證了體育賽事與城市文化的共振。

問:今年武網(wǎng)要“大干一場”吧?

雷:是的,今年武網(wǎng)升級為WTA1000級別賽事了,我也“全面翻新”,這一次我?guī)闲碌脑O備,帶著新的構思和新的想法,使用新的手段去做新的嘗試。對武網(wǎng),我會一直拍下去,我稱之為“一個老記的武網(wǎng)情結”。

(圖片均為雷剛作品,由受訪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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