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鐘祥作家劉正權:子承父業(yè),后浪洶涌
2024-09-12 15:25:00 來源:極目新聞

新聞記者 張艷

對話人物

劉正權,湖北荊門鐘祥人,1970年出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北省“七個一百”文藝人才,列入“中國小小說名家檔案”。作品散見于《小說選刊》《中國當代文學選本》《人民日報》等國內知名報刊。在中國內地和臺灣出版作品集16部,文章百余次被設計成中學生語文閱讀理解題,百余次獲獎。中篇小說《單開伙》被收入《中國文學年鑒》2019卷。有評價說,在鄉(xiāng)土的魔幻文字里,他頑強地想象和尋找著理想的村莊和生命的歸宿。

其子劉博文,1998年出生,19歲加入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20歲出版作品集《至尊榮耀》。曾獲“首屆中國微型小說新人獎”,全國微型小說年度評比大獎。目前已出版發(fā)表文學作品三十萬字。

對話背景:

小說《靦腆的理由》收錄在頭題特別推薦,小說《蝶變》收錄在傳奇一欄——這兩部作品同時出現在剛出版的9月《小說月刊》上。

作者正是54歲的劉正權和他26歲的兒子劉博文。這是父子倆的小說今年第八次同刊,兩人同刊亮相至今已經超過五十次。在很多頗具影響力的年度選本和年度排行榜上,父子倆也時常同框。這儼然成了小說界的一道別樣風景。

近日,新聞記者對話鄉(xiāng)土作家、圖書策劃人劉正權,聽他講述“一門父子兩作家”的佳話。

“兒子從高中開始創(chuàng)作,如今文筆老到”

記者:你一定很欣慰兒子也“寫”出來了。介紹一下寶貝兒子的“戰(zhàn)績”?

劉正權:兒子應該是中國小小說9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也是90后小小說筆記體第一人。他從高中開始創(chuàng)作,是湖北省作協(xié)第六屆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在2023年、2024年連續(xù)參加了兩屆中國小小說青春筆會。他的陸石橋傳奇系列小小說,先后被《廣西文學》《小小說選刊》《蓮池》《金山》等刊物成組推出。

評論家孫楚、楊昊宇對他的作品都在追蹤評論。孫楚這樣評論劉博文的小說《風或許知道》:作者對夢想與現實沖突的深刻洞察,展現了個體在社會變遷中的適應與抗爭。楊昊宇這樣評論劉博文的系列小小說:我們不清楚作者描繪的“陸石橋”到底在何方、具體是哪里,但是我們似乎都會被其中時代變遷下的拆遷、新舊更替、年輕人的出走與回歸的深層文化觸動內心的記憶與思考。

我覺得,我兒子的文筆很老到,看問題的角度和深刻性,超越了身邊的同齡人。這個超越,起碼五歲以上。

記者:爺倆在寫作上的“路數”有什么異同?各有何特點?

劉正權:相同之處都是在寫小小說、微型小說,而且都在有意識地創(chuàng)作系列小小說,相當于打造小小說的航空母艦。比如,我的《黑王寨風情》《問典本草》《微時代微英雄》三個系列,兒子的《陸石橋傳奇》《異世之詩微武俠》兩個系列,都是以系列小小說來構建屬于自己的精神領域。不同的是,我更注重故事的講述,他則傾向于意識的表達。

“堅持寫下去,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記者:您總是自謙,稱自己是一個“只有初中學歷的”的農民作家。

劉正權:對!我出生在鐘祥長壽鎮(zhèn)的一個普通村莊,16歲輟學,回家種地。不過我一直愛看書、愛寫寫畫畫。是個農民,卻不務正業(yè)。

我的作品第一次得到認可,是1991年參加了鐘祥“絲釘杯”詩歌大獎賽,以一首詩《竹籬笆下的故事》獲得三等獎。后來在荊州報上發(fā)表,得到八元稿費。對當時靠賣雞蛋換錢買稿紙的我來說,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我一口氣買了40張郵票,投稿寄信用的郵票不愁了!后來,我的詩作就經常在《鐘祥報》和《莫愁湖》這兩家報刊發(fā)表。

正是因為常去這兩家報社,我結識了《莫愁湖》的一位女編輯,她后來成了我的愛人。我當時很窮,但我們的生活因為文學而有滋有味。

記者:寫作改變了你的命運,還收獲了愛情,后來的創(chuàng)作是不是從此就“開掛”了?

劉正權:算是吧!但個中曲折和冷暖,只有我跟老婆自知。

結婚后,我的詩作開始登上《星星詩刊》《長江文藝》等大型刊物,我也成為《莫愁湖》的執(zhí)行主編。從農民到主編,在很多人看來已經逆天改命。但那兩年我沒有時間寫作,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辭職,我對老婆說:給我三年時間,三年如果寫不出來,我到街上拉板車都行。我放下了詩歌寫作,開始進行大量閱讀和對小小說的練筆。最初兩年沒有成效,能熬過艱難時刻,靠的是老婆的鼓勵和支持。

從2005年起我專攻寫小小說,那三年時間里,每年高產小小說近200篇。期間我還作為湖北唯一代表,參加了以整合作家隊伍為目標的中國小小說龍湖筆會,算是在中國小小說界正式“出道”!

記者:從閃亮登場到華麗轉身,你的成績單很亮眼,靠的是什么秘訣?小說走的是什么“路線”?

劉正權:我的筆下都是小人物。我生長于農村,后來成為城市的邊緣人。我獨特的經歷加上我的思考,成就了我筆下一個個既生動又富有回味的故事。

我創(chuàng)作的秘訣就是堅持:廣泛地閱讀,不停地思考,加上不停地寫!正是堅持輸出,我才成為小小說這一文體興盛30年來,湖北省第一個把小小說寫上《小說選刊》的作家,還上了6次。2011年湖北語文高三大聯(lián)考壓軸卷,有我的文章《五個南瓜窩子》,成為全省48萬多考生的現代文閱讀題。寧夏2014年的中考試卷上,閱讀理解題選了我的《這輩子做好您兒子》,這是我當年發(fā)表在《人民日報》上的散文處女作——這篇文章彌補了我因家貧而被命運摁在黃土地上與中考擦肩而過的缺憾,哈哈!

2008年,我出版了第一部小小說集《再笨一點多好啊》。后來又出版了十幾本小說集,還被評為鐘祥市優(yōu)秀人才,各種獎項也紛至沓來——2018年,我再度入圍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第三屆長篇小說重點扶持項目,當年全省僅20位作家入圍;同年底,中篇小說《單開火》在《清明》雜志發(fā)表后引起了反響,入選《中國文學年鑒2019年》一書,這是國內唯一一本涵蓋了從創(chuàng)作論證到批評研究的大型文學年刊,全國只有四部中篇小說被收錄其中。

“我不‘雞娃’,兒子也成了作家”

記者:你是如何發(fā)現兒子的寫作天賦,是巧合還是有意識地讓他“子承父業(yè)”?

劉正權:經常有人問我,作家教子肯定有秘籍,是不是一出生就開始早教了?我總是哈哈一笑,我從來不刻意去教孩子學知識。

我不‘雞娃’,劉博文的學習成績一直一般,后來讀的是職高。我不主張他去擠高考那根獨木橋。我也沒有刻意教他寫作,是他自己的人生和積累走到了那一步吧。

他讀高三那年冬天,他外公住院,他一有時間就到醫(yī)院去陪護。一天晚上他對我說:“爸,我要寫小說?!蔽覇枺骸澳阍趺聪氲綄懶≌f了呢?”他說:“陪伴爺爺的這段時間里,我想了很多。如果爺爺去世,十年后,親戚們估計都會淡忘他,再過十年,也就我們家里幾個人記得他,我們一走,誰還記得爺爺呢?人活一世,如泡沫生發(fā)消散,太可惜了。我希望將來也和你一樣,有文字傳世,在文字里長存?!?/p>

那個春節(jié)假期,兒子寫了十幾萬字的長篇武俠小說。我把兒子的書稿發(fā)給幾位編輯看,他們都點贊?!缎≌f月刊》編輯還建議寫成微武俠。于是,在劉博文18歲那一年,《小說月刊》第一期刊發(fā)了他的文章,這真是一份特別的成人禮。此后,《小說月刊》每年都會推出博文六篇微武俠小說。他也因為寫作特長被保送進入大學。

記者:一家人,都是文人,兩個作家,名副其實的“書香之家”??!講講育兒經?

劉正權:是??!第三屆全國“書香之家”這個光榮稱號,我們家就榜上有名。

我們家里沒有麻將,沒有撲克,只有滿柜滿屋的書,也都不看電視機。我們家住在文化局院內,一墻之隔就是博物館。所以兒子的名字就叫做“博文”。兒子也愛看書讀報,除了圖書館,最愛去新華書店。他小的時候,每逢節(jié)假日,我就帶他回農村,凡是能做的農活都讓他做。在別的小朋友忙著上各種才藝班時,我兒子在廣闊的農村天地里撈魚摸蝦、上樹捉蟬,撒歡玩耍。

記者:一個是70后,一個是90后了,創(chuàng)作源泉不一樣吧?打算合作嗎?

劉正權:劉博文一畢業(yè)就入職荊門市新華書店。他對我說:命運是個輪回,我在重復你昨天的道路。我說:兒子,你比我厲害多了!

你能想象得出來嗎?我兒子的情緒十分穩(wěn)定,哪怕是青春期也沒有“作妖”過。如今,更有一種中年人才有的認知和氣度,遇事從來不鉆牛角尖。每次回農村,兒子喜歡和村里老人聊天,詢問過去的事情或者一些農事,要么在田野里轉轉,這都成為他的寫作素材。

所以說,我們的創(chuàng)作時代背景不一樣,寫作內容和風格也不一樣,父子倆各寫各的,互不打擾。但我們的創(chuàng)作源泉有共同的關鍵詞,那就是:自然、大地、鄉(xiāng)土、農家……

你看我,一手拿鋤頭,一手拿筆頭,農忙時節(jié),我還是會把筆一擱,回老家種田。我眷戀腳下這片土地,紅薯發(fā)藤的時候是什么樣子,莊稼拔節(jié)的聲音……都是我寫作的源頭活水。

現在有出版社想出版我們父子的合集,將來肯定也會合作一把。最早同時刊發(fā)我們的作品,編輯是無心之舉;這一次要好好準備,爺倆好好地來一次“同臺競技”。后生可畏,中國小說界正在后浪洶涌。

(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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